李长生缓缓起身，这是他镇守长生酒馆万载以来，第一次主动起身。他周身道韵流转，白衣在混沌气息中猎猎作响，指尖的混沌气息与外界那股混沌之力遥遥相对，却又泾渭分明——外界混沌狂躁如凶兽，他指尖的混沌却温顺如溪流，仿佛他本身便是混沌的主宰。
金阳保持着躬身的姿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因恐惧，而是李长生起身的瞬间，整个酒馆的空间仿佛被凝固，连他体内奔腾的逆劫境道韵都变得滞涩。他曾以为突破逆劫境便已触碰到仙道巅峰，可在李长生面前，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所谓的“超越天命境”，在这位镇守酒馆万载的前辈眼中，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
李长生没有看金阳，目光越过酒馆的木窗，落在那片被混沌笼罩的瀚海。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期待，也无波澜，仿佛窗外那足以让三界修士为之疯狂的混沌之门虚影，不过是寻常的风沙。他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极淡的白气飘出，落在酒馆门口——那白气触碰到外界的混沌气息时，狂躁的混沌瞬间如被驯服的巨兽，主动让出一条通往酒馆的小径，连一丝混沌之力都不敢沾染酒馆的门槛。
“三百年。”李长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混沌的力量，每个字落在金阳耳中，都如惊雷炸响，“你们倒是比我想的，更着急。”
金阳不敢抬头，恭敬回道：“混沌之门每十万年才会显现一次，此次更是直接在瀚海现世，宗主说这是天赐机缘，若能亲眼见证其开启，或许能窥探到飞升上界的奥秘，前辈您……”
“飞升？”李长生终于将目光转向金阳，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你们穷尽一生追求的飞升，在混沌眼里，不过是蝼蚁搬家。”
话音落下，金阳突然感觉体内的道韵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在抗拒李长生话语中的某种力量。他急忙稳住心神，却发现李长生早已收回目光，正抬手擦拭着柜台上的一个旧酒壶。那酒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可当李长生的手指拂过壶身时，金阳竟从壶身上看到了星河运转的轨迹，听到了岁月流淌的声音——那分明是一件超越他认知的所有境界的无上法宝，可在李长生手中，却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壶。
李长生擦完酒壶，将其放回原位，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重复了万载的习惯早已刻入骨髓。他看向金阳，语气依旧漠然：“混沌深处，危险远超你们想象。天外仙宗的宗主，应该知道混沌之门开启时，会伴随混沌古兽出没吧？”
金阳心中一凛，连忙回道：“宗主已联合了三界八大仙门的逆劫境修士，共组成护道大阵，足以抵御混沌古兽的攻击。而且晚辈听闻，前辈曾在万年前独自闯入混沌深处，若有前辈同行，此次之行定然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李长生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并非嘲讽，也非笑意，只是单纯的肌肉牵动，“万年前，我在混沌深处见过一头混沌古兽，它吐一口气，便能让一个星域化为虚无。你们所谓的护道大阵，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金阳的身体僵住了。他从未听说过如此恐怖的混沌古兽，宗主和其他仙门的长老们也只说混沌古兽虽强，却可依靠大阵抵御。他想反驳，却在接触到李长生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时，将所有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李长生不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李长生没有理会金阳的反应，转身走向酒馆的后门。那里原本是一面土墙，可当他走近时，土墙自动分开，露出一条通往未知空间的小径。小径两旁没有光亮，却隐约能看到无数光点闪烁，那些光点并非星辰，而是一个个被封印的混沌碎片，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足以让天命境修士瞬间陨落的力量。
“跟上。”李长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回头，也没有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