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玄毒司庭院的石阶上，草药香混着行囊翻动的轻响，在微凉的空气中漫开一层肃穆的薄纱。萧逸辰将最后一件银狐裘叠得方方正正，指尖掠过女儿萧夭颈间那半块蝶佩时，指腹传来玉质温润的凉意，纹路间仿佛还残留着十年前那场灵力暴动的余温。他喉结重重滚动，终究没将谢慕白昨夜剖白的真相说出口——那孩子十五岁的眉眼间刚褪去稚气，该有看桃花漫舞的闲情，而非被“千年圣女转世”的枷锁捆住一生。
“爹爹，冰原的冰川真会像谢先生说的那样，在月光下泛着蓝火吗？”萧夭转过身，及腰的长发随着动作轻晃，发梢还沾着晨露打湿的桃花瓣。她鼻尖萦绕着灵香草的清苦香气，那是谢慕白用古法炮制的护身符，据说能安抚躁动的灵力。七年前那场让她丢失大半记忆的高烧后，她总能在情绪激动时看见漫天飞舞的淡金色符文，而灵香草的气息总能让那些幻象平息。
萧逸辰蹲下身帮她理好衣襟，目光刻意避开那枚与自己怀中玉佩纹样严丝合缝的蝶佩。玉佩边缘的护灵符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两年前苏苏用魂飞魄散为代价设下的封印，正随着冰原寒气的异动日渐薄弱。“嗯，去帮谢叔叔寻一味能镇住寒毒的灵草。”他声音放得极柔，却不敢直视女儿那双清澈如溪的眼睛，怕眼底翻涌的愧疚泄露天机。苏苏拼了性命护下的安宁，绝不能在此时崩塌。
不远处的静室里，谢慕白正将几卷泛黄的古籍小心裹进防水的油布。《聚灵要术》的残页边缘早已被摩挲得发白，与他娘亲婉清的手记一同被他贴身藏在衣襟内侧，暗格里那半块蝶佩则用红绳系在腰间，玉面与衣物摩擦时发出细碎的轻响。娘亲临终前的话语如在耳畔：“圣女灵元封印松动之日，便是玄门存亡之秋。”这趟冰原之行，寻灵髓是假，护住萧夭体内那缕随时可能破印而出的千年灵元才是真。
慕清漪站在门边，腕间的银镯随着呼吸轻晃，发出泠泠的脆响。这镯子是用玄门至纯灵力锻造的法器，七年前曾在萧夭高烧时迸发过同样的光芒。她望着庭院中萧夭伸手去接飘落桃花的身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镯身的云纹——昨夜谢慕白将残卷上“圣女生于桃花”的记载告知时，她便知那场被当作“高烧”的灵力暴动，根本是圣女灵元的初次觉醒。
临行前的最后一刻，慕清漪走上前帮萧夭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银镯不经意间擦过女孩颈间的蝶佩，刹那间，镯身猛地迸发刺目的白光，一行淡金色的字迹在光晕中流转飞舞：“月髓归位，圣女觉醒，玄门永辉。”符文如活物般在空中盘旋三圈，顺着蝶佩边缘的护灵符文缓缓渗入，最后在玉面中央凝成一朵转瞬即逝的桃花印记。
萧夭惊讶地睁大眼，下意识抚上颈间的玉佩，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感，那些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金色符文碎片又开始翻涌。“祖母的镯子会发光！”她语气里满是新奇，却没注意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淡金微光。
慕清漪却僵在原地，脸色骤白如纸。这是玄门失传千年的圣女祷文，唯有圣女灵元与护灵法器产生共鸣时才会显现。七年前萧夭高烧时，她曾在魂魄幻境中见过同样的符文，当时只当是梦魇。她猛地看向谢慕白，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她心中的震撼相互印证——那个总在桃花树下安静研究毒经、对灵香草有着天生亲和的少女，真的是失踪千年的圣女转世。
“在路上行走时，如果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开始躁动不安，那么就紧紧握住这个东西。”慕清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枚温润的玉石，轻轻地塞进了萧夭的掌心。
这枚玉石通体洁白，晶莹剔透，宛如羊脂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暖意。仔细看去，玉上还刻着一些微小的符文，这些符文组成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图案，正是护灵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