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咸腥气还沾在萧逸辰的衣料上,船过钱塘江时,已被江南的梅雨泡得淡了。萧夭看着父亲用素帕擦拭养魂玉,玉佩上第七道裂纹里卡着点海沙,他擦得极轻,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南浔的百间楼,你该叫外祖家。”他忽然开口,帕子在掌心拧成个结,“你母亲以前总笑我,说慕家的血脉到我这儿,只剩半枚月痕佩的念想。”雨丝斜斜打在船篷上,他望着窗外被雨雾泡软的芦苇,“你曾外祖慕承渊,当年是在背后护着我长大的。他总说,逸辰这孩子眉眼像极了他母亲,就是性子太犟,跟萧家的剑似的,宁折不弯。”
萧夭攥着腰间的月痕佩,玉佩上的云纹被体温焐得发烫。她想起临行前夜,父亲对着母亲牌位喃喃自语,说当年慕家遭难时,他正带着女儿在外寻魂片,等赶回去时,只在祖宅的井台上捡到半枚断裂的玉佩——那是他祖父留给他的生辰礼。
南浔镇的青石板路泛着水光,慕家祖宅的朱漆大门推开时,铁锈摩擦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慕云深看着萧逸辰鬓角那缕白发,突然屈膝要拜,被对方伸手扶住。“表哥不必多礼。”萧逸辰的指尖触到对方眉尾的疤,动作顿了顿,“当年若不是我送信迟了半日……”
“祖父临终前说,皇室萧家的血脉从来不是债。”慕云深直起身,长衫下摆扫过门槛上的青苔,“他总摩挲着你母亲的画像说,逸辰这孩子,左手握着萧家的剑,右手揣着慕家的玉佩,这辈子注定要把两家人的担子一肩挑。”
正厅供桌上,慕承渊的牌位旁摆着个褪色的锦囊。慕云深从里面取出紫檀木盒时,铜锁弹开的轻响里,萧逸辰突然别过头——那锦囊的绣样,与他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一模一样,都是半朵缠枝莲。红绒布上的月痕佩泛着冷光,与萧逸辰手中那半枚月痕佩的纹路严丝合缝,萧夭刚要伸手,锁骨处的铜扣突然灼烫,金芒与玉佩的银光缠成一股,在潮湿的空气里震颤。
“玄门前任圣女当年跪在祖父书房,”慕云深的指尖悬在玉佩上方,“她说,承渊公,逸辰那孩子性子犟,您得替我多劝着些。他母亲走得早,您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外祖了……”他忽然哽咽,“那天她法衣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您母亲当年生产时,染红的那盆催产汤。”
萧逸辰猛地按住桌沿,指节泛白得要嵌进木头。养魂玉突然从怀中飞出,七道流光在半空织成网,映得他眼底泛起水光。“他还说什么了?”他的声音里裹着雨气,像被泡透的棉絮。
“祖父说,等逸辰带着铜扣回来,”慕云深走到西厢房书架前,指尖在《南华经》上敲出三记轻响,“就让他看看密室里的东西——那是您母亲亲手画的襁褓图,说将来有了孩子,要绣成莲花样子。”
书架移开时,积尘在光柱里翻腾。密室的羊皮卷上,除了归墟龙宫的阵图,还绣着朵完整的缠枝莲,针脚细密处,能看见绣线里掺着的银丝——那是慕家女子传下来的手艺,萧逸辰的母亲当年总说,要等孙子出生,亲手绣个肚兜。萧夭的指尖抚过莲心,突然明白父亲为何总对着养魂玉发怔——那玉佩的裂纹,竟与莲心的纹路一模一样。
“万物皆有制衡。”萧逸辰将月痕佩系在女儿腰间,玉佩与铜扣相触的刹那,密室亮起青光,莲纹顺着光线爬上萧夭的手腕,“你曾外祖总说,血脉这东西,拆不散,斩不断。”他望着图谱上新增的七星阵,忽然轻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雨光,“看来他们早就算好了,要让慕家的月痕佩,配上萧家的缠枝莲。”
暮春的雨敲打着慕家书房的窗纸,慕云深从梁上暗格取下绢布时,烛火突然摇曳,将萧逸辰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鬓角的白发在火光里泛着银辉,像极了慕承渊晚年时的模样——当年前任玄门圣女总说,这祖孙俩坐着喝茶时,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