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账本的几页,递给身旁的亲随,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照着这上面的名单,去给我抓人!”
“一个一个地抓!一窝一窝地端!”
“告诉闻人老将军,今晚,我们不查案了!”
“我们……抄家!”
……
江南的夜,注定无眠。
钱立桢的府邸,酒过三巡,气氛正推向高潮。
一群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官员,此刻都喝得面红耳赤,丑态百出。
钱立桢高坐主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顿在桌上。
他醉眼迷离地扫视着满堂宾客,遥指北方,嗤笑道:
“王敬忠?一个读了几天圣贤书,就真以为自己是圣人的老腐儒!他那点骨气,在本官眼里,一两银子都不值!”
“闻人泰?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让他来查账,他认得清‘壹贰叁肆’吗?”
“至于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小傻子……哈哈哈,他现在恐怕还在玩泥巴呢!”
满堂哄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我们又赢了”的虚假狂欢之中。
就在这时,一个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声音抖得像筛糠。
“老……老爷!不好了!出事了!”
钱立桢正喝在兴头上,被人打断,顿时勃然大怒,一脚踹了过去:
“混账东西!没看到老子正和各位大人喝酒吗?天塌下来了?”
那管家被踹得滚了两圈,却又立刻爬起来,哭嚎道:
“老爷!真的塌了!城南的赵知府……被一群当兵的从被窝里拖走了啊!”
“什么?”
大厅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赵知府是钱立桢的铁杆心腹,负责帮他打点城防。
钱立桢的酒醒了一半,他皱着眉,一把抓过管家:
“你看清楚了?是哪的人?”
“黑……黑甲!是镇西军!他们说……说赵知府贪赃枉法,奉旨拿人!”
“胡说八道!”
钱立桢一把推开他,强作镇定地对众人笑道,
“各位莫慌!一定是搞错了!赵大人为官清廉,怎么可能贪赃枉法?来来来,喝酒,喝酒!”
话音未落,又一个家丁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爷!完了!城西的刘县令……也被抓了!他家……他家被抄了啊!金银财宝装了十几车!”
“轰!”
大厅里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抓一个赵知府是误会,那连刘县令也抓了,就绝对不是巧合了!
在座的官员们,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恐惧”的惨白。
他们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惊慌失措。
钱立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为……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
“他们不是已经放弃了吗?他们没有证据……他们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第三个报信的人冲了进来,这次,他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精准地劈在了钱立桢的天灵盖上。
“老爷!锦绣阁……锦绣阁被端了!”
“杜……杜老爷……被……被活捉了!”
“哐当!”
钱立桢手中的琉璃酒杯,应声滑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