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木盘上来,盘子里,放着几本被水浸湿,边缘焦黑,但字迹大多还清晰可辨的账册。
闻人泰带着一种开盲盒的心情,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水珠顺着他粗糙的手指滴落,他抹开封面上的污迹,翻开了第一页。
那是一份出货清单。
“天启三年,七月初五,出精铁五百斤,良马三十匹,交予‘北风’。”
“天启三年,七月十九,出羽箭三千支,军用皮甲五十副,交予‘北风’。”
“北风”,是金狼军潜伏在京城密探的代号!
闻人泰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继续往后翻。
“……八月初三,丞相府手令,调拨神机弩图纸副本一份……”
“……八月二十,依丞相钧令,于西山大营军械库,替换劣质火药三百斤……”
一笔笔,一桩桩,触目惊心!
这些半焦的纸张上,记录的不是账目,而是叛国!
是通敌!是将大炎边关将士的性命,当成换取自己权势的筹码!
证据!
这就是他们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铁证!
现在,就这么整整齐齐,还带着点火烧过后的“防伪标识”,摆在了他的面前!
闻人泰缓缓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极致的愤怒,而后是无尽的荒诞,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汇聚成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将军仰天大笑,笑声雄浑,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在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渗出了泪水。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他一把抱住身旁的王敬忠,那力道,差点把老御史的腰给勒断。
“老王!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老狗,他自爆了!他妈的自爆了啊!”
王敬忠被勒得直翻白眼,却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比闻人泰要“神棍”得多。
他没有看那些证据,而是转身,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神君,不,陛下!您的剧本,老臣……真的看不懂啊!
……
而此刻,剧本的另一位“主角”,钱善,正被人从他的八抬大轿里,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他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想不通,为什么前一刻,还对他毕恭毕敬的禁军侍卫,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直接给他上了镣铐。
直到,那一盘子还散发着焦糊味的“铁证”,被摆在了他的面前。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账册封面,看到上面自己亲手写下的字迹时,钱善的脑子“轰”的一声,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怎么会?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书房……火……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精神崩溃时,声嘶力竭喊出的那句“按老计划行事”!
一个荒谬到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福伯他们竟会错意到如此地步?我让他们固守待援,他们……他们却一把火烧了老巢?!不……不对!福伯绝不会犯这种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究竟是哪个环节,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的目光,一片茫然地在四周扫视,最后,定格在了官轿旁边,那顶静静躺在尘土里,沾着他心头血的黑色太监帽上。
那顶帽子,丑陋,廉价,卑微。
就像一个沉默的、充满了恶意的嘲讽。
钱善死死地盯着它,瞳孔中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困惑。
一个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