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时,李老先生率先抚掌,叹道:“沈兄所言极是!世子此诗,当为我大乾诗坛立一新境!我等浸淫文墨半生,竟不及一少年郎有这般胸襟,汗颜!汗颜啊!”
感慨罢,李老先生似是仍觉意犹未尽,往前趋了趋身,花白的胡须随着动作轻晃,语气里满是恳切:“老夫斗胆再问世子,这般振聋发聩的佳作,不知可有定名?若能将此诗题于烟雨楼诗碑之上,定能让后世学子皆闻此志、皆感此心!”
这话一出,满座目光再度汇聚到吴天翊身上 —— 方才只顾着震撼诗句的深意,竟忘了问这诗的名号,此刻被李老先生点破,众人皆屏息等着答案,连昭华长公主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底藏着几分期待。
吴天翊闻言,对着李老先生与沈砚秋拱手回礼,动作依旧谦和,声音却愈发清朗,传遍了烟雨楼的每一个角落:“老先生谬赞了!小子不过是将北境所见所闻、心中所思所感,胡乱揉进了字句里,算不得什么佳作。若说名号,便姑且称之《燕歌行?并序》吧!”
“‘燕’字既合我燕藩出身,也暗指诗中征旅之境;‘歌行’为体,只求能将戍卒之苦、时弊之忧说透,至于文字雕琢,便顾不得许多了。”
他刻意用 “胡乱揉进”“算不得佳作” 自谦,既符合先前 “北境武夫” 的自陈,又不显张扬,反倒让在场文人心生更多好感 —— 有才而不骄,有识而不傲,这般心性,比诗句本身更难得。
沈砚秋听罢,当即抚掌赞道:“好一个《燕歌行?并序》!‘燕’字有根,‘歌行’有韵,既藏身世,又含忧思,质朴却见真章,比那些刻意堆砌辞藻的标题,不知高妙多少!”
这话落时,廊下的昭华长公主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白玉双印绶,先前因众人失态而起的愠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怔忡与动容。
她望着二楼那道白衣身影,凤眸里的疏离与倨傲被彻底打碎,只剩毫不掩饰的惊叹 —— 先前只当他是北境来的武夫,哪怕见了风姿,也暗忖不过是 “徒有其表”,可此刻听他作诗、听他解名,才知这少年不仅有 “上马定乾坤” 的勇,更有 “提笔写山河” 的才。
那句 “战士军前半死生” 里的悲悯,那句 “权宦弄柄” 被点破时的坦荡,竟让她这金枝玉叶生出几分自愧不如的恍惚,连鬓边赤金步摇轻晃的声响,都似成了这惊艳时刻的陪衬。
一旁的徐瑶更是早已红了眼眶,藕荷色的襦裙衬得她脸颊愈发莹白,望着吴天翊的目光里满是化不开的含情脉脉。
先前只倾慕他的磊落风骨,此刻见他以诗明志,将北境的风霜、家国的忧思都揉进字句里,那份少年人的赤诚与担当,竟让她心头像被温水浸过,又暖又软。
她悄悄绞着袖中的帕子,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 原来世间真有这般人,能将武夫的刚毅与文人的细腻融于一身,让人心折至此!
唯有楚端梦,望着被众人瞩目的少年,唇边漾开一抹从容而骄傲的浅笑。
她抬手理了理月白深衣的衣襟,眼底的柔光像浸了春水,既有嫂嫂对小叔子的疼惜,更有对 “燕藩风骨” 的自豪!
她早知道,这少年从不是世人眼中 “只知弓马” 的莽夫,北境寒夜里,他会对着戍卒的家书默默垂泪!
朝堂博弈中,他能以少年之身稳住局面,今日这首《燕歌行》,不过是他胸中丘壑的一角展露罢了!
此刻见满座文人叹服、长公主动容,楚端梦只觉心中那点悬了许久的焦灼彻底散去 —— 她看中的人,终究是以自己的方式,在这邵明城的风雅场中,站稳了脚跟,更让燕藩的风骨,被世人看见!
先前还以 “第一才子” 自居的陈文昭,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