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吴天翊将怀里的小博文轻轻放在地上,小家伙脚刚沾地便颠颠跑向楚端梦,抱着她腿蹭来蹭去。
他自己则从旁边取了个软垫,往矮几旁一放,利落地盘膝坐下,动作间带着几分北地男儿的随性。
“嫂嫂在这里住得还习惯?” 他随口问着,说话间,他已拎过桌边的陶壶,给自己倒了碗凉茶,仰头 “咕噜咕噜” 灌下去,喉结滚动间,竟喝出几分江湖豪气来。
茶渍沾在唇角也不在意,只用手背随意一抹,眼底的笑意倒比茶水还清亮。
楚端梦望着眼前的少年,瞧着他仰头豪饮时脖颈间流畅的线条,听着茶水入喉的粗粝声响,心头忽然漾起一阵奇异的暖意。
往日里他总带着几分刻意的恭谨,言谈举止都守着 “小叔子” 与 “嫂嫂” 的界限,客气得像层薄冰。
可此刻他随意抹着唇角茶渍的模样,眼底不加掩饰的自在,倒像是褪下了所有生分的铠甲,终于露出了当年那个自己刚新婚不久、总爱趴在窗边偷窥,时不时还赖着不走的十岁小 “无赖” 本相。
她嘴角微微一扬,戏谑地说道:“翊哥儿,你这喝法,倒像是刚从北境沙场策马归来,带着一身风尘就往桌边冲呢!”
吴天翊一听,头不抬,笑着应道:“嫂嫂,您就不要打趣我这小叔子了!在这京城,就没几个自家人,您可知道如今每日对着那帮整天想算计咱们的王八羔子那是有多累!”
“如今来嫂嫂您这儿不轻松点哪成?还希望嫂嫂不要见怪才是!”
楚端梦听他这话,眼底的笑意淡了些,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茶盏,杯沿的凉意漫上指腹:“是为了妾身和博文的事吗?”
吴天翊抬头,见她眉峰拧成个浅浅的结,眼底还藏着几分未散的忧色,突然大笑起来,:“嫂嫂,您想啥呢!”
他把陶壶放在案几上,语气里带着笃定的轻快,“您跟博文那事早就了了,太后都亲口松了话,只等弟在京城把该了结的事办完,就亲自护送你们回燕藩去!”
他见楚端梦仍是抿着唇,还以为她不相信,眉头一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往前凑了凑,眼里带着些许期盼:“要不,三日后的宫宴您就随弟一起去!”
楚端梦一听顿时愣住了,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她倒不是不相信吴天翊,可瞧着他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眉宇间掩不住的倦容,便知他为自己和博文的事受了多少委屈,心里正泛着说不清的酸涩!
可此刻突然听到这少年竟要带她去赴宫宴,惊讶像潮水般漫上来 —— 她虽久居燕藩,却也知道宫宴非比寻常,非召不可入内,更何况自己还是戴罪之身!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缠枝莲的纹样被捏得变了形 —— 她自忖也算心思剔透,可瞧着吴天翊脸上那抹真切的期许,竟像被兜头浇了盆迷雾,怎么也猜不透这少年究竟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