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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松了手,往丫鬟手里的汤碗努努嘴:“快给翊哥儿端过去!熬了三个时辰呢,骨髓都炖化了!”
说着又瞪了赵常一眼,“就你多嘴,扰了我跟外孙说话!”
赵常没接话,只是看着吴天翊接过汤碗,见他舀起一勺汤时微微蹙眉 —— 想来是烫着了,便不动声色地往炭盆里添了块新炭,火光腾起时,映得他眼角的皱纹都柔和了几分。
这位在军帐里能拍案斩将的老将军,此刻却像个寻常老翁,把所有的刚硬都藏在了妻儿看不见的地方。
吴天翊舀起一勺鹿骨汤,醇厚的香气混着暖意漫过舌尖,骨髓的绵密在齿间化开时,忽然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 赵唐氏正支着下巴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烛火,连带着鬓边的赤金抹额都柔和了几分。
老爷子虽没说话,却微微倾着身,目光落在他空了大半的汤碗上,像是在估量是否要再添一碗。
被这般盯着,饶是在北境万军前能面不改色的少年世子,也不由得耳根发烫,他放下汤碗,瓷勺与碗沿碰撞出轻响,拱手道:“外公,外婆,孙儿已经饱了!”
赵唐氏却不依,伸手要去夺他的碗:“这才喝了几口?你在北境哪有这般好的汤喝,快再喝点……”
“老婆子!” 赵常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孩子长大了,自有分寸!”
随即转向吴天翊,目光落在他玄铁护腕上,沉声道:“翊哥儿,既然饱了,就随老夫到书房一叙!”
吴天翊心头微动,知道正题要来了,他起身时,赵唐氏忙拉住他的袖口,往他手里塞了块温热的米糕:“书房冷,垫垫肚子!你外祖父就是这性子,说事总爱往那堆书里钻!”
说着又瞪了赵常一眼,“别吓着孩子!”
赵常没接话,只是率先迈步往屏风后走,墨色常服的下摆扫过青砖,留下道沉稳的影子。
吴天翊朝赵唐氏拱了拱手,便随着赵常的身后往书房而去,穿过一道回廊,书房的冷意便漫了过来 —— 不同于暖阁的熏香,这里飘着淡淡的松烟墨味,书架上的兵书码得整整齐齐,最上层的铜制镇纸下压着几张泛黄的舆图,边角都被摩挲得发毛。
赵常走到大案后坐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吴天翊刚坐稳,就见赵常从抽屉里取出个漆盒,打开时,青铜虎符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 正是京城郊外两万狼骑的兵符。
老将军推过虎符,指腹抚过表面的狼纹:“这东西,早该还给你了!”
吴天翊的指尖刚触到虎符,就听见赵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块浸了雪的铁,沉得能压弯梁柱:“翊哥儿,北境的军功能垒成碑,能让燕藩铁骑踏遍朔方 —— 可你为了楚氏母子,把这些都抛在身后!燕藩三代人攥紧的疆土,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
话音落时,书房的烛火忽然跳了跳,将赵常的影子投在《朔方防务图》上,像座沉默的山。
他没看吴天翊,只是指尖反复摩挲着案上的砚台,那方砚台边角已被磨平,是当年随他征战时带的,砚底刻着的 “守” 字,被岁月浸得发黑。
吴天翊握着虎符的手紧了紧,青铜的寒意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他知道外公这话不是寻常质问,是在剖开浮面的利弊,直抵根骨里的成色 —— 看他血脉里那点燕藩的硬气,是否被北境的风雪磨得只剩空壳,又是否能在权谋的泥沼里,守住比胜负更重的东西。
这一问,更像老将军惯用的那柄虎头枪,枪尖不沾血,却能挑开所有虚饰,逼着人把最实在的筋骨亮出来:是承得起家族荣光的铁骨,还是只会算小账的软筋。
吴天翊将虎符轻轻收入袖中,青铜的冷硬隔着锦缎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