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侍郎”“黑风寨”……这些词语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太阳穴突突地疼,模糊的画面开始在眼前闪回:明黄色的“圣旨”二字、士兵举着的“叛臣”木牌、悬崖边呼啸的风声,还有有人在他耳边喊“小师弟,快走”……那些尘封的记忆像要冲破闸门,却又被一层浓雾裹着,怎么也抓不真切。
他指尖悄悄掐紧了筷子,指腹泛白,额角渗出细汗,却依旧低着头,用碗沿挡住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怕自己一抬头,就会暴露眼底翻涌的情绪。
“结账。”
不知过了多久,无情的声音打破沉默。铁手掏出碎银放在桌上,四人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客栈门口,无情忽然顿住轮椅,回头扫过堂内,目光在江独落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方才坐我们身后的人,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特别?他的呼吸太稳了,不像寻常生意人。”
追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瞥见个青布长衫的背影,笑着摆手:“嗨,你说周赐啊!这枫寒客栈的掌柜,我上次查案时见过,听说跟夜王有点交情,是夜王的人。他早年练过些粗浅的拳脚,呼吸稳点也正常,别瞎想!”
铁手也点头:“夜王的人素来不掺和江湖恩怨,咱们还是先去鬼市打听消息,别在这儿节外生枝。”
冷血没说话,只再看了一眼那背影,便跟着几人走出了客栈。
木门“吱呀”关上的瞬间,江独落才缓缓放下筷子。
他抬手按在太阳穴上,头疼得更厉害了,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悬崖下冰冷的河水——原来当年他不是意外坠崖,是被人设计的?
他望着四大名捕离开的方向,眼底满是迷茫与锐利交织的光——今晚的鬼市,他或许该去一趟。
夜幕沉得像泼了浓墨,长安城外的废弃窑厂一带,却渐渐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青石板路沾着夜露,泛着冷光,路两侧的老槐树虬枝盘结,枝桠间挂着油纸糊的灯笼——有的印着骷髅,有的画着蝙蝠,昏黄的光透过纸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鬼影。
这便是长安地下最隐秘的鬼市,日落后开市,鸡鸣前闭市,只认银钱与实力,不认身份与道义。
四大名捕的乔装早已备好:无情的铜色轮椅罩了层黑布,只露两个车轮,他换了身灰布长衫,脸上扣着张青铜饕餮面具,遮住半张脸,指尖藏在袖中,暗扣三枚透骨钉;
铁手褪了官服,穿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缠了圈麻绳,脸上是张铜制的“力神”面具,露在外的胳膊肌肉虬结,看着像个常年搬运货物的力夫;
追命最是随性,竹编的“酒仙”面具斜扣在脸上,腰间挂着个粗陶酒葫芦,走路晃悠悠的,活脱脱一个走街串巷的酒贩;
冷血则一身玄衣,银质“鬼面”遮住全脸,只露双冷冽的眼,手按在腰间短剑上,脚步轻得像猫,混在鬼市的阴影里,竟与周遭的冷意融在了一起。
“分头查,半个时辰后在窑厂正门的老槐树下汇合。”无情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闷沉,“我查‘千眼婆婆’,她消息最广;铁手去‘断指摊’,那边多是底层混饭的,或许见过夜影孤侠;追命找‘酒鬼刘’,你俩熟,好套话;冷血去‘鬼刀张’的兵器铺,夜影孤侠用的短刃,或许他有印象。”
三人点头应下,转身融入鬼市的人流。
无情的轮椅在人群中缓缓移动,黑布扫过地上的碎石,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要找的千眼婆婆,在鬼市最深处的破庙旁摆摊——摊位上没别的,只挂着密密麻麻的红线,每根线上系着个小纸人,纸人胸口写着不同的“消息类别”:“官员秘闻”“江湖异动”“寻人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