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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瞬,他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攥在掌心,很用力。
决定一旦做出,就像按下了另一个开关。接下来的日子,仓库没有闲置下来,反而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忙碌的姿态运转起来。凌峰负责技术、设计和跑供应链,林悦则重新拾起财务、市场和内部管理的担子。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创业初期,只是这次,身边不再有庞大的团队,很多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凌峰彻底钻了进去。家里的工作间,很快被各种型号、各种材质的花洒头、软管、阀芯堆满。他像个偏执的工匠,对水流的形态、力度、触感,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他拆解了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高端花洒,研究它们的空气注入技术、节水设计、出水孔排列。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天晚上,林悦给他端了杯热牛奶进去,看见他正对着一堆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发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放下杯子,目光扫过桌角那个从仓库带回来的、掉漆的美的热水壶,心里微微一动。
“你还记不记得,”她轻声说,“刚结婚那会儿,冬天,我手冷,你每次给我倒水,都要先吹一吹,试了温度才递给我。”
凌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她,随即眼神慢慢聚焦,想起了什么。
林悦拿起桌上一张画着常规圆形出水孔的草图,用手指点了点:“你说,水流打在身上,能不能……不要那么有攻击性?不要像一根根细针,也不要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能不能……像你那时候吹凉的水?”她顿了顿,寻找着合适的词,“温柔,但是是实实在在的暖意,恰到好处地包裹过来。”
“温柔……恰到好处……”凌峰喃喃重复着,眼神越来越亮。他猛地抓过一张空白图纸,拿起笔,低头飞快地画了起来。
林悦没有打扰他,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凌峰顶着两个黑眼圈,但精神亢奋地拿出一张新的设计图给她看。图纸上,花洒的出水面不再是传统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一个个紧密排列的、小小的心形孔洞。
“心形……是不是有点俗?”林悦看着那图纸,有点想笑,又有点莫名的触动。
“不俗。”凌峰摇头,语气异常认真,“我计算过了,这种形状,配合合适的水压和空气混合比例,水流出来会自然形成一种轻微的弧度,不是垂直砸下,而是带着一点角度,像……像轻柔的抚摸。”他用手比划着,“而且,心形的尖端可以让水流初步分散,腰部又稍微收束,尾部再扩散,这样形成的水滴会更饱满、更柔和,撞击皮肤的面积和力度都经过重新设计。我们要的就是那种感觉——不冷不烫,刚刚好。”
他开始找模具厂,沟通设计方案。心形的出水孔,对于模具的精度和工艺要求极高,稍有偏差,水流效果就天差地别。他跑遍了珠三角相关的工厂,吃了无数次闭门羹,听了无数句“没必要”、“成本太高”、“做不到”。林悦看着他一次次无功而返,人也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心里着急,却从不说泄气的话,只是在他深夜回家时,默默端上一碗始终温着的汤。
转机出现在一个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下午。凌峰带着几乎修改了无数遍的图纸和样品,找到了郊区一家规模不大、但以手艺精良着称的老牌模具厂。老师傅姓陈,快六十岁了,戴着老花镜,拿着凌峰带来的那个磕碰掉漆的美的热水壶样品和心形花洒的设计图,看了很久。凌峰没有过多解释商业前景,只是讲了讲为什么要做这样一款花洒,讲了讲那十五年的热水,讲了讲他想把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度,通过水流传递出去。
陈师傅听完,没说什么,只是拿起那个旧热水壶,摩挲了几下,然后指了指图纸上一个极其细微的、关于心形曲线弧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