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南徐段。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江风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掠过布满弹坑与残骸的滩头。
北岸的阵地上,士兵们正在紧张地打扫战场,收敛袍泽的遗体,押解着垂头丧气、浑身泥泞的俘虏。
陈济棠寄予厚望的“斩”
行动,在不到六个小时的激战后,便以彻底失败告终。
其投入的精锐“决死”
旅,大部被歼,少数残部被压缩在几处绝地,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消息传回金陵,不啻于一场政治地震。
总统府内,陆鼎山看着前线来的惨败战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猛地将战报摔在桌上,指向面前脸色灰败、如同斗败公鸡般的陈济棠及其党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这就是你的一意孤行!
这就是你的‘斩’行动?!
葬送了我南都最精锐的部队,将我们最后一点谈判的资本也输得干干净净!
你……你误国!
该当何罪!”
陈济棠梗着脖子,还想争辩,但看着周围那些原本支持他、此刻却眼神闪烁甚至带着怨恨的同僚,他知道,大势已去。
他这头困兽,不仅没能撕开猎物的喉咙,反而撞得头破血流,成了被抛弃的弃子。
“来人!”
陆鼎山不再看他,厉声下令,“解除陈济棠及其主要党羽一切职务,交由军法处严加看管,听候审讯!”
一场轰轰烈烈的内部清洗,伴随着军事上的惨败,正式拉开了序幕。
南都的脊梁,在这一刻,彻底被打断了。
奉垣,霍府。
霍聿枭看着南徐大捷的战报,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胜利是意料之中,陈济棠的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条至今没有确切消息的战线。
“海安号,还有云苓,有消息了吗?”
他问张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张旻低下头:“回督军,还没有。
我们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沿海眼线,甚至通过秘密渠道询问了附近活动的外国船只,都没有‘海安号’的确切踪迹。
最后接收到的信号位置在‘鬼见愁’东南,那里暗礁密布,海况复杂,而且……据一艘路过的外国商船报告,当天清晨那片区域曾有过短暂的异常天气,风浪骤起。”
霍云苓下落不明,“海安号”
生死未卜。
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奉垣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霍云苓不仅仅是北地商业网络的掌舵人,更是霍聿枭唯一的妹妹,是北地核心圈不可或缺的一员。
沈未央沉默地站在一旁,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精致的怀表——那是霍云苓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向来冷静的眼眸深处,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色。
“云苓机敏,船长经验丰富,‘海安号’也是坚固的远洋货轮。
只要不是被直接击中,就有生还的可能。”
他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在奉垣为霍云苓的安危焦灼不已时,金陵的吕文渊再次来到了霍府谈判室。
这一次,他的姿态放得更低,几乎带着一种哀求的意味。
“霍督军,沈先生,陈济棠一伙祸国殃民,已然伏法。
我南都政府深切认识到过往错误,真心实意恳请和谈,愿在此前基础上,全面接受贵方条件,只求……只求能给南都数千万军民,留一条生路。”
他递上了经过南都政府紧急磋商后(实则是陆鼎山独断)正式盖章确认的《和平协定》草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