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垣来的补给列车刚停稳,寮南前线的阵地就活了。
士兵们围着卸下的物资,冻得红的手摸着新棉袄——棉花絮得厚实,里子是软乎乎的粗布,裹在身上瞬间驱散了寒气;“铁疙瘩”
压缩饼干揣在怀里,硬邦邦的却压饿,咬一口能嚼出麦香和油脂的味道;要是能找到个日军丢弃的饭盒,煮块方便面饼,开水一冲,金黄的面饼泡开,连汤带水喝下去,浑身都暖透了,眉眼间的疲惫都散了大半。
弹药堆得像小山,“启明式”
的备用枪管擦得亮,“雷鸣式”
的炮弹箱上贴着红标签,连“龙吟”
战车旁都多了几个工具箱——随车来的技术兵正蹲在履带边,用扳手拧紧新换的防滑齿,引擎动时,轰鸣声比之前更沉稳,再没了之前的杂音。
霍聿枭走在阵地上,看着士兵们把新棉袄的扣子扣到最上面,看着机枪手给“启明式”
压满弹匣,看着“龙吟”
的装甲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心里那股压了许久的火终于烧了起来——一直守着挨打,只会让敌人觉得奉垣好欺负;只有主动冲上去,把刀子架到他们脖子上,才能掌握主动权!
临时指挥部的帆布篷里,地图被马灯照得亮。
霍聿枭手里的指挥棒,重重戳在“黑山咀”
的位置——红笔圈出的区域,一边是日军第19联队的阵地,一边是俄军残旅的防区,中间隔着片平缓的洼地,两翼是矮丘,地图上还标着“敌结合部,防御薄弱”
的字样。
“日军刚增兵,跟俄军不熟,配合肯定差;咱们刚补了物资,‘龙吟’也修好了,这时候打过去,正好戳他们的七寸!”
霍聿枭的声音沉得像铁,目光扫过下面的将领——赵老嘎搓着手,眼睛亮得像要冒光;其他师长也坐直了身子,之前为补给“斗嘴”
的松弛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饿狼般的锐劲。
“我的主意是,集中所有‘龙吟’当箭头,配警卫营和老赵的七团——你们团刚多拿了棉袄和‘铁疙瘩’,劲头足,就打先锋!”
霍聿枭顿了顿,指挥棒在地图上划了道弧线,“第一师、第三师从两翼包抄,把黑山咀的敌人圈起来打!
目标不是赶跑,是全歼!
至少打掉日军19联队,让他们再不敢轻易来犯!”
“好!
早就该这么干了!”
赵老嘎第一个拍桌子,嗓门震得马灯晃了晃,“弟兄们憋坏了,正想找小鬼子算账!”
“有‘龙吟’开路,怕啥!”
其他将领也跟着附和,求战的声音裹着股狠劲——连日来的憋屈,终于能好好宣泄一场了。
攻击时间定在拂晓,天快亮没亮的时候——那是人心最困、防备最松的时辰。
战前的夜,阵地静得能听见风刮过焦土的声音。
士兵们坐在战壕里,没人说话,都在默默检查武器:子弹压进弹匣,压得满满当当;手榴弹拧开后盖,拉环套在手指上;“启明式”
的枪管擦了又擦,确保没有一点锈迹。
炮兵蹲在炮位旁,手里拿着侦察兵刚送来的坐标,反复核对射击诸元,炮口对准了黑山咀的方向。
“龙吟”
战车的乘员们围在车旁,最后一次检查设备:驾驶员试了试方向盘,炮长校准了瞄准镜,机枪手把弹链挂好,机油的味道混着钢铁的冷意,在夜里散开来。
霍聿枭走过来时,正好看见一个年轻的乘员在给战车的装甲上擦雪,动作轻得像在摸什么宝贝。
他跳上一堆弹药箱,马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锐光。
“弟兄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阵地,“明天这仗,咱们不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