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枭那句“我来了”
的口信,如同投入浦江的一块巨石,在沪上滩各方势力的水面上,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嗅觉最为灵敏的报界。
几家影响力不小的报纸,几乎在同一天不约而同地刊登了措辞隐晦却又引人遐想的短讯:
“北地强龙悄然抵沪。”
“神秘实业家现身闸北,携新技术引各方关注。”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结合不久前奉垣方面在对俄战争和内部建设上取得的瞩目成就,以及“新技术”
、“实业家”
等关键词,不少消息灵通人士已经将目光投向了闸北那家看似普通的西式旅馆。
旅馆房间内,沈未央正对着一份沪上地图和几份工业调查报告凝神思索。
霍聿枭则在与秦穆分析着如同雪片般飞来的各方反应。
“督军,张啸林那边暂时没有动静,但他手下的几个头目,最近在闸北一带的活动明显频繁了许多。”
秦穆汇报。
“日本总领事馆和三井物产方面,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我们在他们内部的内线传来消息,他们召开了紧急会议。”
“英国沙逊洋行的代表,通过中间人递了话,希望能与‘沈先生’会面,探讨商业合作的可能。”
“还有几家本地的华商商会,也表达了接触的意愿。”
霍聿枭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反应倒是挺快。
英国人想摘桃子,日本人按兵不动,地头蛇在观望,本地商人想找靠山。
这沪上,果然是个名利场。”
沈未央从地图上抬起头,接口道:“也是个技术洼地。
我看了些资料,江南制造局设备老旧,管理僵化,空有架子。
很多民族工厂只能进行最简单的加工,核心技术和原料都掌握在洋行手里。
我们的‘启明’模式,在这里有巨大的空间。”
他的眼中闪烁着现新课题时的兴奋光芒。
对他而言,沪上不仅是险恶的江湖,更是一个可以实践工业救国理想的巨大试验场。
先按捺不住的,是自以为可以左右逢源的青帮头目张啸林。
这天,一位自称是张啸林师爷的中年人,带着两份精美的请柬,登门拜访。
请柬是以张啸林个人的名义,邀请霍聿枭和沈未央参加三日后在他位于法租界的公馆举行的一场“联谊晚宴”
,声称沪上各界名流均会到场,旨在为二位接风洗尘,联络感情。
“张老板好意,心领了。”
霍聿枭把玩着请柬,语气平淡,“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不便叨扰。
况且,法租界……规矩多,我们北边来的人,怕不习惯。”
那师爷脸上笑容不变,话里却带着软钉子:“霍督军言重了。
张老板在沪上还算有几分薄面,法租界巡捕房也要给些面子。
况且,晚宴上还有几位日本朋友和英国朋友,都对霍督军和沈先生仰慕得很,很想结交一番。
二位若是不去,岂不是让人误会不给面子?”
这话里,邀请是假,试探和施压是真。
霍聿枭眼神一冷,刚要开口,沈未央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对那师爷温和一笑:“师爷说的是。
既然张老板和各位朋友如此盛情,我们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请回复张老板,届时我们一定准时赴约。”
师爷满意而去。
人一走,霍聿枭便皱眉看向沈未央:“明知是鸿门宴,为何要去?”
沈未央拿起那张请柬,指尖在上面点了点:“躲是躲不掉的。
他们想探我们的底,我们又何尝不能借此看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