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万历年间,这些作物的种子与种植之法便已传入大明,却始终未被朝廷重视。
唯有真正识其价值者,方肯倾力推广。
譬如陈振龙,曾冒死横渡重洋,带回一株甘薯藤。
他深知此物可救万民于饥馑,自此毕生致力于引种传播。
到了满清年间,甘薯遍布全国,食用之广竟越稻麦,成为主粮之一,陈氏一家功不可没,其子孙亦世代承志。
尤其他第五代后人,奔走四方,张贴榜文,向各地官府详述甘薯之利。
朝廷终得认知,遂下令大力推行。
朱由校心里清楚,所谓康乾盛世的繁华表象,背后不过是靠着一种不起眼的作物撑起来的。
那便是红薯。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一年红薯半年粮。”
这不是夸张,而是无数百姓的真实写照。
史册上白纸黑字写着:平民得以活命,十成里有七八成全靠吃薯类过活。
正因如此,满清在乾隆时期人口猛增,却未出现如东汉末或明末那样的大规模饥荒。
可食物能救命,未必养人。
红薯吃得多了,人虽不饿死,却面黄肌瘦,四肢无力。
街头巷尾行走的百姓,眼神呆滞,身形枯槁,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这副模样,并非天灾所致,而是日复一日啃食甘薯与土豆的结果。
其实在福建、广东等地,早已有农户悄悄种起这些洋庄稼。
产量高,耐旱耐贫瘠,收成稳定,明明是救命的好东西。
可为何迟迟未能传遍天下?
问题不在百姓。
他们巴不得多种几亩,恨不能早二十年就见着这等作物。
真正压住不放的,是那些坐在高堂之上的人。
地主、乡绅、豪强,这些人掌握着土地与粮食的话语权。
在他们眼中,圣贤书没提过的东西,祖宗没用过的法子,一律都是歪门邪道。
什么红薯玉米,不过“蛮夷之技”
,岂能登大雅之堂?
而舆论、教育、乡约、族规,全在他们手里攥着。
就算朱由校想推动新政,让百姓广种杂粮,也会立刻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到那时,不再是与文官暗中角力,而是直接向整个特权阶层宣战。
这些人的富贵从何而来?
靠的是对土地和口粮的垄断。
百姓若年景不好,只得变卖家产,低头求租。
一来二去,田土归于少数人家,雪球越滚越大。
可一旦人人都能在荒坡野地种出够吃的粮食,谁还愿意跪着当佃户?
谁还会为了几斗米卖儿鬻女?
生存有了退路,控制便难以为继。
地主们赖以生存的链条,就此断裂。
你动他们的钱袋子,等于挖他们的祖坟。
他们当然要拼死反抗。
回想东汉末年,黄巾四起,表面看是民不聊生,实则背后有多少世家默许甚至煽风点火?
乱局一起,朝廷威信扫地,他们却在乱中取利,巩固势力。
历史总是相似的。
今日若真要让红薯成为天下主粮,掀起的将不只是农业变革,更是一场撼动根基的风暴。
万历皇帝只是派遣宦官征收矿税,却引了数十起所谓的民众暴动。
可见,一个王朝的覆灭从来不是偶然事件。
许多君主并非不知国家积弊所在,但他们选择沉默,并非无智,而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改革失败,天下将陷入动荡,江山易主,家族血脉也将随之断绝。
因此,他们宁愿维持表面安稳,也不愿冒险施行彻底变革。
崇祯皇帝性格确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