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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的目光,瞬间被这份突兀出现、散着陈旧气息的信纸所吸引。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当他看清信纸上那一行行用红色墨水写下的、几乎要力透纸背的血字时,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作为一名老纪检,他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份材料的分量。
这不是普通的违纪举报,这是用血和泪写成的控诉书。
石磊没有立刻去拿,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林渊,眼神里的困惑和警惕更浓了。
他不明白,这位年轻的领导,把这样一份东西放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意思。
林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
的手势。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石英钟秒针走动的“嗒、嗒”
声,和两人之间压抑的呼吸声。
对视了足足有十几秒,石磊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因为常年握笔而生着厚茧。
他的手很稳,拿起那几张薄薄的信纸时,却没有出一丝颤抖。
他开始阅读。
一开始,他的表情还很平静,只是一个专业人员在审阅材料时的专注。
但渐渐地,他的眉头越锁越紧。
当他读到举报人邓毅作为一名模范刑警,却被构陷为“精神病”
强制辞退时,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直线。
当他读到邓毅的妻子“离奇车祸”
身亡,唯一的儿子也下落不明时,他握着信纸的手,指节开始泛白。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渊能清晰地看到,石磊胸口的起伏,变得越来越剧烈。
那双厚厚的镜片下,两簇原本只是在燃烧的火苗,此刻已经蹿升为熊熊的烈焰。
他读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眼睛反复碾过。
终于,他读完了最后一句话。
他没有立刻放下信纸,而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地凝视着纸上那个血红的指印,仿佛要将那份不甘与绝望,全部吸进自己的眼睛里。
许久,他才缓缓地、极其珍重地,将那几页信纸重新在桌面上铺平,仿佛那不是纸,而是一件易碎的、盛满了冤屈的瓷器。
他抬起头,看向林渊,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显得有些沙哑。
“林书记,这份信……我以前在信访室的旧档案里,见过一次。”
林渊的眉梢微微一动,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三年前,”
石磊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当时我还在信访室帮忙,这封信被转过来,当时的领导只看了一眼,就批了四个字——‘证据不足’,然后就归档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但林渊能听出那平淡之下,压抑着怎样的波澜。
“你当时为什么没坚持?”
林渊问。
石磊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坚持了。
我跟领导说,举报人是实名,而且是市局的功勋刑警,这里面一定有蹊,应该立案初核。
结果……”
他没有说下去,但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结果,我就从信访室,被调到了监察室,坐了三年冷板凳。”
他自嘲地补充了一句。
林渊点了点头,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这把刀,不是没有过抗争,只是他的抗争,被更高位的权力,轻而易举地摁了下去。
他不是没有锋芒,只是他的锋芒,刺痛了那些想要“维持现状”
的人。
林渊沉默片刻,然后,他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石磊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地,问出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