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季华铭像一尊永远不会倒塌的雕像般屹立于此,远眺着关外无尽的疆土,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思与责任。
而如今,站在这里的人,换成了他。
他缓缓跪下,膝盖接触到的,是冰冷而粗糙的墙砖。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皮质酒囊,拔开塞子,一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酒囊倾斜,让清冽透明的液体,一道弧线,缓缓浇洒在身前的墙砖上。
酒液迅渗入砖缝,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父王,”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被风声吞没,“不孝子季凛……回来看您了。”
千言万语,在胸中翻腾汹涌。
他想告诉父亲京城的诡谲风云,想诉说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与功败垂成,想倾吐自己心中的不甘、怨愤,以及那无法言说的、对某个人复杂难言的情感。
他想问父亲,如果他在天有灵,是否会怪自己最终的选择?
是否会心疼自己如今这般孤家寡人的境地?
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凝固在了喉咙里。
他只是静静地跪着,任由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带走眼角一丝难以察觉的湿意。
因为他知道,父亲或许早已预见了一切。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
塞北的寒风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甲胄,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凭栏而立,极目远眺。
昏黄的戈壁无边无际,与铅灰色的天空在遥远的地平线交融,构成一幅宏大而苍凉的画卷。
额角一道淡淡的疤痕,在昏暗的天光下若隐若现,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留下的印记之一。
他的手背上,也有几道细碎的旧伤。
这具身体,早已不再是北疆那个意气风的少年将军,而是被权谋、背叛和战争刻满了痕迹。
他曾以为,父亲是那座永远屹立不倒的靠山,为他遮蔽了所有的风雨。
可如今,父亲已长眠于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土地之下。
天地浩渺,关山冷落。
他季凛,手握“镇国将军”
的虚名,拥有洛祁等少数旧部的追随,看似重归故土,但站在这熟悉的关墙上,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从此以后,他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背后的北疆军镇,隐约传来士兵操练的号子声,炊烟袅袅升起。
洛祁始终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像一座沉默的山。
他在关墙上伫立了许久许久,直到夕阳挣扎着穿透云层,将天地间染上一片凄艳的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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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依旧保留着旧日的规制,却难掩人去楼空的寂寥。
庭院深深,落叶堆积,少了主人常住的气息,连廊下的风灯都显得昏暗了几分。
季凛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踏着熟悉的青石板路,走向府邸深处那座常年供奉着父亲灵位的祠堂。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淡淡霉味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长明灯豆大的火苗在寂静中跳跃,映照着灵台上那个冰冷的牌位——「皇敕镇北王季华铭之灵」。
他走到灵前,缓缓跪下。
从怀中再次取出那个皮质酒囊,这一次,他想敬父亲一杯真正的酒。
然而,或许是心神激荡,或许是连日奔波疲惫,就在他拔开塞子,准备将酒液倒入灵前酒杯时,手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酒囊脱手而出,“啪”
地一声脆响,摔碎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浓郁的酒香瞬间在祠堂内弥漫开来,澄澈的酒液四溅,如同破碎的眼泪。
季凛怔怔地看着地上流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