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四,夜,景王府书房。
烛火将两道对坐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
季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初九子时,城门自有内应开启。
届时,大军入城,直指宫禁。”
路啸静静听着,目光落在棋盘上那局未完的残局。
黑白子交错,如同此刻京中明暗交织的势力。
他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许久,才缓缓道:“五日……时间够吗?”
“足够了。”
季凛语气笃定,“北疆精锐已分批化整为零,潜入京畿。
只待信号。”
他顿了顿,看向路啸,“殿下只需在府中静候,确保自身安全。
宫城之内,我自有安排。”
路啸点了点头:“你……没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季凛盯住他:“什么?”
路啸自嘲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季凛又交代了几句细节,便起身告辞,玄色披风在门口一闪,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书房内重归寂静。
路啸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只有案头跳跃的烛火,映照着他眼底深处翻涌的、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徐年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低声道:“主子,查清楚了。
是……初六……”
路啸执棋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
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空气仿佛凝滞了。
烛芯爆开一个灯花,出轻微的“噼啪”
声。
路啸依旧盯着棋盘,良久,才极轻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轻得像一缕烟,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枚犹豫许久的白子之上悬停,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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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六,夜。
被软禁的四皇子府邸,一片死寂。
路煊如同困兽,在昏暗的书房内焦躁地踱步。
窗棂出一声轻响,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
路煊猛地转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你终于来了!
我都按你说的做了!
在父皇面前暗示太子结党营私,构陷兄弟……现在可以送我出城了吧?什么时候走?”
神秘人身着夜行衣,面巾遮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睛:“别急,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
现在风声太紧,还需等待最佳时机。”
“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路煊情绪激动,几乎要吼出来,又强行压低声音,“我只是想要一条活路!
这京城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神秘人似乎被他的急切打动,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和一块令牌:“这是通关文牒和我的信物,可保你安全离京。
三日后,南城门会有接应。”
路煊迫不及待地接过,借着微弱的光线查验,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却冷不防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一柄匕已深深没入他的身体。
“你……季凛……”
路煊死死抓住神秘人的衣袖,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和怨毒,“你……背信弃义……别忘了……是我帮你……拉太子下马的……”
神秘人,正是季凛。
“怪就怪你姓路。”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匕,任由路煊瘫软在地,血泊迅蔓延。
他扯下面巾,露出冷峻的容颜,对悄然出现在门口的龙骧卫千户洛祁吩咐道:“处理干净。
按计划行事。”
“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