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泛着冰冷的光。
他看着江水,站了很久。
然后他又摇了摇头。
不行。
跳下去,尸体会污染江水。
打捞起来也麻烦,说不定还会耽误第二天的航运。
太给别人添麻烦了。
他离开了江边。
脚步因为极度的疲惫和虚脱而踉跄,但方向却被一种可怕的、冰冷的直觉指引着,异常清晰。
他又走上了那座荒凉的小山。
夜晚的山顶,是另一个世界。
风声在这里变得狂野而自由,毫无阻挡地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出尖锐的哨音。
气温比山下低得多,寒意刺骨。
远处,那片璀璨的城市光海依旧喧嚣地闪烁着,但它所有的繁华、所有的悲欢,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与他无关的宇宙。
这里很好。
很高,很安静,没有人。
不会打扰到任何人,也不会给任何人添任何麻烦。
他一步一步,走到悬崖的最边缘。
碎石在他脚下滚落,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连一丝回音都传不上来。
他低头,望着下方那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的黑暗。
风声在他耳边疯狂地嘶吼,像是无数亡魂的挽歌,又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诱惑的呼唤。
他最后极其缓慢地、近乎贪婪地望了一眼远处那片他从未真正融入过的、冰冷而繁华的光海。
那里有他短暂存在过、挣扎过、热爱过、最终被彻底碾碎、连痕迹都快被风吹散的人生。
然后,他闭上眼。
没有任何呼喊,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一丝挣扎。
他向前倾身,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重量,又像是终于奔赴一场期待已久的、永恒的宁静。
身体骤然失重,急下坠。
风变得无比尖锐,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头,灌满他的耳朵,盖过了一切世间的声音。
在这令人眩晕的自由落体中,奇异地,他并没有感到恐惧。
反而是一种彻底的、无边无际的…解脱。
冰冷的、温柔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迅地、彻底地拥抱了他。
山顶的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吹过空荡荡的悬崖边,卷起几片枯叶,打了个旋,又奔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