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季凛突然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你答应我……”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哀求,“好好活着……直到胜利那天……”
方子围抬起头,透过泪眼看见季凛坚定的眼神。
那是他前世最后看到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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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到了。
方子围失魂落魄地走出牢房。
狱卒锁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一锤定音的判决。
月光惨白地照在走廊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触到七年前那个清晨——
季凛靠在电线杆上,懒洋洋地叼着草茎,笑着问他:“什么呆?”
而现在,那个人正在黑暗的牢房里,等待死亡。
——这是对方子围前世罪孽的惩罚。
——可为什么……受刑的却是季凛?
方子围站在监狱门口,突然仰天大笑,笑到眼泪横流,笑到警卫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他摸出那枚铜纽扣,紧紧攥在手心,直到金属边缘割破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不能让季凛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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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在清晨的刑场响起时,方子围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
他的手指死死扣着窗台,青白的骨节几乎要刺破皮肤。
远处那声沉闷的响动像一记重锤,将他钉在原地。
怀表在掌心出“咔嗒”
一声——正好是七点整,季凛最讨厌的早起时间。
茶水间传来同事的窃窃私语:
“听说今早毙了六个……”
“那个记者死得最硬气,枪抵着后脑还喊口号……”
方子围的钢笔尖戳穿了文件纸,墨水晕开成血泊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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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方子围升任机要处处长。
授衔仪式上,他穿着笔挺的藏青制服,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佐藤亲自为他别上勋章时,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与七年前那个在早餐摊告白的青年分毫不差。
当夜,新上任的方处长在书房待到凌晨。
保险柜最底层多了一份名单——七十六名安插在根据地的所有暗桩。
名单用针尖刺在《唐诗三百》的扉页,明日将由卖烟的老头送去霞飞路咖啡馆。
“方桑最近……很勤奋。”
佐藤某次酒会上意味深长地说。
方子围举杯轻笑:“为和平建国尽力而已。”
他脚边躺着处决的“共党嫌犯”
,那是个真正的汉奸,死前瞪大的眼睛里还映着方子围扣扳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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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5月,解放军的炮声逼近上海。
方子围站在档案室里,火光映亮他眼角的细纹。
这些年他往火堆里扔过太多东西——情报、照片、处决令,如今终于轮到自己经手的所有机密文件。
“方处长!
快撤!”
下属在门外大喊。
他摆摆手:“你们先走。”
当最后一张纸化为灰烬,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铜纽扣。
七年过去,金属表面已被摩挲得亮。
窗外传来欢呼声,红旗如浪潮般漫过外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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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公馆安静得像座坟墓。
方子围换上七年前的旧西装,袖口已经有些白。
梳妆台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把勃朗宁,半瓶威士忌,还有从灰烬里捡出来的怀表残骸。
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就像这些年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镜中人眼角有了皱纹,可当他扬起嘴角时,恍惚还是那个会为噩梦惊醒的年轻人。
“季凛,”
他对着空气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