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不那么简单,将来黄老头的孩子回来要地咋办?”
赫铭笑了:“咱们不是强占人家的园子,又没坑骗,不用等孩子们回来,用地之前先找到他的亲人……”
第二天凌晨的园子里,露水还凝在葡萄架的铁丝上。
赫露刚走到养生堂门口,就听见东边小路上有脚步声——不是年轻人的脆响,是那种带着点滞涩的、一步一顿的节奏。
她拐过去,看见赫铭正扶着个黄老爷子往前走。
老爷子背有点驼,穿件洗得白的蓝布褂子,左手缩在袖管里,右手被赫铭轻轻牵着,每走三步就会顿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
“哥。”
赫露喊了声。
赫铭回头,黄老爷子也跟着转脸,晨光里能看清他眉骨很高,眼窝陷着,眼神里有点警惕,像只被惊动的老獾。
“这是我妹,赫露。”
赫铭拍了拍老爷子的胳膊。
黄老伯没吭声,抽回手往路边挪了挪,后背抵着棵老槐树,像是这样能更安心些。
赫铭冲赫露使了个眼色,自己往远处退了几步,原地做起了扩胸运动——左臂抬到与肩齐平时,手腕会轻轻抖一下,他就趁势转个圈,把动作藏进晨练的弧度里。
赫露摸不准该怎么开口。
这几天她了解过黄老伯的底细,周围邻居的老人说这老头在这住了几十年,除了每月去趟市,基本不出门,前两年他儿子来接,被他拿扫帚赶了出去,骂骂咧咧的话里总掺着“骗子”
、“都不是好东西”
。
“黄大爷……”
赫露从兜里掏出个纸包,是刚从早点铺买的糖油饼:“热乎的,您尝尝?”
黄老伯的目光在纸包上停了停,又移开,喉咙里哼了声:“无事献殷勤。”
“是有事求您。”
赫露把纸包放在树底下:“想租您屋后那块地,半年就行,用完还给您,租金您说了算。”
老爷子突然笑了,笑声像被砂纸磨过:“租地?我那地底下埋着骨头,你敢要?”
赫露愣了下。
赫铭在远处咳了声,扬声道:“黄老伯,昨天教您的动作,再练练?”
黄老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慢慢抬起右臂,五指张开又攥紧。
贺露这才现,他左手虽然揣在袖管里,袖口却在轻轻动,像是跟着右手在使劲。
这动作太熟悉了——跟赫铭在队列前示范的一模一样。
“您这手……”
赫露话刚出口就被赫铭打断。
“昨儿冷院长说,您恢复得不错。”
赫铭走过来,自然地站到黄老伯身边:“今天去不去看李爷爷他们打太极?李大爷爷新教了套云手,说对胳膊好。”
黄老伯没接话,却抬脚往前走了。
这次步子稳了些,左手从袖管里伸出来,虚虚地搭在赫铭胳膊上。
看着他俩的背影,赫露突然明白赫铭为什么能跟这怪老头处到一块儿——赫铭走路时,左脚落地总比右脚慢半拍,像带着个看不见的秤砣,而黄老伯的顿步,竟跟这节奏莫名地合。
“他年轻时候受了骗……”
趁黄老伯去看晨练的老人们,赫铭退到赫露身边低声说:“媳妇卷着钱走了,说他有‘疯病’,街坊邻居都躲着他。
前阵子冷院长查出来,他脑子里那处堵点,刚好压着管情绪的神经。”
赫露想起刚才老爷子说的“埋着骨头”
,心里有点沉。
“他那地,其实是想留着种点青菜。”
赫铭往黄老伯那边瞥了眼,黄老爷子正盯着李爷爷的太极招式,左手手指在裤缝上跟着划圈。
“你要是急着用,不如……陪他练三天太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