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生产,其心可诛!
实乃我革命之最大障碍!
清党行动,势在必行!”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刺李锦,“慕韩,你的忠贞师,是党国最锋利的剑!
此次清党,涤荡污秽,整肃革命队伍,正需你这样的忠勇之师,担纲重任!
司令部已与租界当局、上海各界贤达达成共识,行动就在近日!
你部务必做好准备,听候号令,雷霆出击!
对于潜伏在军队内部的赤化分子,更要铁腕肃清,一个不留!
要做到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子弹射向李锦的心脏。
他脸上肌肉纹丝不动,保持着绝对的恭谨,眼神里甚至适时地流露出对“赤祸”
的痛恨和对校长决策的绝对拥护。
他再次挺胸敬礼,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杀气:“请校长放心!
钢铁忠贞师,唯校长之命是从!
任何危害革命、破坏统一之败类,皆为我师死敌!
卑职已严令各部,进行内部彻底甄别,一旦现可疑分子,定当严惩不贷!
部队枕戈待旦,随时听候调遣,为党国清除毒瘤!”
他话语里的“甄别”
、“严惩不贷”
,巧妙地与之前陈瑜的“保护性隔离”
行动形成了危险的呼应,却又天衣无缝。
蒋介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走到李锦面前,亲自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李锦无法避开了),力道很重:“好!
好!
慕韩深明大义,不负黄埔精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党国,不会忘记忠贞将士的功勋!”
离开指挥部时,李锦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坐进汽车,车窗摇上隔绝了外界,他才缓缓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几个深深的、渗出血丝的指甲印。
扮演一个刽子手的同谋,比他经历的任何一场血战都更消耗心力。
司机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了一眼师长苍白而紧绷的侧脸。
“去圣约翰大学图书馆。”
李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圣约翰大学图书馆。
高大的穹顶下,一排排橡木书架散着油墨和尘埃混合的古老气息,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投下斑斓而静谧的光柱。
空气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李锦换了一身深灰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像个普通的学者,安静地坐在阅览室最角落的位置。
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英文版《战争论》,目光却越过书页,落在对面书架上那个同样穿着朴素长衫、正专注查阅典籍的身影上。
那人身形清癯,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海,蕴藏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与坚毅。
正是化名“伍豪”
的周恩来。
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抽出一本《左传》,踱步过来,极其自然地坐在了李锦斜对面的空位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宽大的阅览桌。
没有寒暄,没有对视。
周恩来翻动着书页,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穿透了书本的屏障,直接落入李锦耳中:
“风暴将至,闸北、南市、浦东…都是目标。
刀已举起,时间不多了。”
李锦的手指在《战争论》的书页上轻轻敲击着,传递着只有特定频率才能解读的密码信息(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
他保持着阅读的姿态,嘴唇微动,声音同样低不可闻,却字字清晰:
“名单已控,在我营内,暂时安全。